今夜,会有春潮经过气田邓渝 黄然
□邓渝/文 黄然/图
今夜,会有春潮经过气田吗?
没有接到气矿春检的通知,也没有接到作业区季检的命令,但山野间的各个小站仿佛第一时间得到了春的消息,商量好了似的,你看,值班室的窗子都向阳打开了,住宿区的杨柳迎来了春燕,热热闹闹,纷纷诉说着别来的往事。
我喜欢这样的热热闹闹,与我在巡检路上的所见所闻合上了拍子。
就说那一次吧。我和我的同事巡检到了川东北气矿达州作业区的河西阀室,我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了。只见江的两岸,有巨大的钢铁构件如虹,架起了一条空中通道,而过江的输气管道,则如一条长龙,飞腾在大江之上。
江的这边,管道从崇山深处出发,蜿蜒着向前;江的那边,管道又消失在茫茫苍翠里,那一种原始的壮美,直扑扑地冲击着你的神经,令你激动不已。
管道之中,是沉淀万古的气流;而管道之下,又是万古不变的江水滔滔。这个时候,你所有的感叹都变得毫无意义,你会发现工业的美和自然的美竟然能那么和谐地交融在一起。
原来春潮过境时,它的大手笔往往被我们平凡的眼睛忽略了,只有机缘巧合,那人间的壮美才会石破天惊地划亮我们的视野。
当然,春潮对我们心扉的拍击远没结束,就像巴山深处,还在下着的夜雨。
这一次,我们去达州作业区的铁山增压站处理生产网故障。一路上,我们的工程车蛇行在深山中,颠簸得不行。没料到的是,与车内的浑身不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车窗外铁山的山坡上,一树一树的白花开得满山遍野,视线所及,一派纯白的世界。
我的同事说:“今年好怪,梨花这么早就开了。”
我更正他:“不是梨花吧,应该是李花,桃红李白嘛。”
开工程车的师傅笑了:“你们啊,都犯了常识性的错误,不是梨花,不是李花,是乌梅在开放呢。”
原来浩荡春潮就在路上,我们,不过是春天的过客,而不是归者。而那鲜花的深处,还藏着一座座井站呢!
沿着崎岖山路,走向脑海中井场分布图所概括的真山真水,在工程车的“老马识途”下,我,与一个个生产井见了面,握过手。我,与一个个正在醒来的老井畅谈过流年,悄悄地问过:“老兄啊,安否安否?”
这是春潮经过气田经常会发生的事。我如此,井如此,所有巡管的兄弟和所有巡井的姐妹都如此。头上,有父辈望过的天,脚下,有师傅走过的路,他们和她们,从这个山头,走向那个山头,把路上的艰辛和日子的绵长,活成了春满气田的风景。
我在有“石油边城”之称的南坝,停下了脚步。站在“甩甩桥”的中间,我能感受到桥边绿柳的摇曳,亦能感受到桥下的春水不停地流走。我能想象,当年,一个个从桥上出发的钻井儿郎身后,河坝边,就有一个眺望着的南坝幺妹在多情地挥手。我还能想象,从大山深处漂浮而来的漂流瓶,擦三下,都会有岁月的痛鸣,有春寒料峭,更有春雷滚滚。
我站在桥上,四野无人,我的思绪,连接千古。天然的气,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它的跃跃欲试,是什么时间被寻气人收到的?向下的不屈,和向上的不拘,是什么时候,擦出了火花?秋天开钻的号子,是什么时候,成就了春天开花的锣鼓?
所有的疑问,在这个时刻,像一节节有温度的火车,推着我向前,去思,去想。
河上,大山深处流来的冰块正在融化,碎片敲打着鹅卵石,发出细碎的鸣响。噫,我发现春天最大的秘密了,有形无形的春潮都是有声音的,或宏大,或细微,或臻于天籁,或指向人间烟火。
现在,我能确信了,生活的样子,春潮的样子,都是你的样子。
是你鼓舞了我,让我能看到落叶飘飘,还有春绽枝头。是你鼓舞了我,让我立于生活的泥地,还有飞向天空的勇气。是你鼓舞了我,让我站在父辈的肩上,超越了自己。
坐在初春青青的岸边,何须叩问春潮何时而至。因为,今夜,所有的作业区,整个沸腾的气田,都有春潮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