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的柿子树
□葛立峰
在海油工程天津智能制造基地,种着一排小树,它小小的、细细的,像极了老家的柿子树。
前几天,父亲打来电话告诉我,因为村里道路扩建,门口的那棵柿子树已经被伐掉了。我没有说话,但我明显感到父亲的语气中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对于我和家人,那树不是普通的柿子树,它是父亲的一棵“示子树”。
这棵柿子树,是我几十年前从苹果园里移来的。说是苹果园,其实已经没有苹果树了:移栽前的几天,村民们一阵风似地将园里的苹果树砍伐殆尽,如同当初栽树的劲头一样。当年,村里购置了大量的苹果树苗,大家喜气洋洋,都盼着苹果大丰收。一年栽种,三年挂果。父亲带着大家施肥、打药,从春到秋,父亲肩头的喷雾器就没有卸下过。
好不容易迎来了第一个大丰收,苹果却卖不上好价钱——一窝蜂栽树的后果出现了,几年的辛苦付诸东流。青红两色的苹果挂满枝头,却看得人心里空落落的。只有不知愁的孩子们把果园当成了乐园,赶着羊,撒着欢地摘着果子。
第二年春天,果价还是往下掉,大家不免有些消沉,果园也疏于打理了。第三年,漫山遍野的苹果树又开了花,野果大小的苹果由青转红,又落在地里烂掉。当年冬天,村民们再也沉不住气了,漫山遍野的苹果树都被砍下做了烧火的柴禾。
看着邻居门口堆集如小山的树枝,我也推上架子车往果园走。父亲一言不发地挡在了门口。我理解父亲:那是公家的苹果树,不能糟蹋了。
砍树的风头过去了,苹果园已空空荡荡。仅剩角落里的几棵小柿子树,站在寒风里瑟缩又可怜。这几棵柿子树,也许是卖树苗的人随手混进来的。长得慢,细脚伶仃的样子。
那也是一条小生命啊!我于心不忍,吭哧吭哧地围着树刨了起来。冬天的土又冷又硬,为了不伤树根,我折腾了大半天,然后雄赳赳地扛回了家。父亲还是站在门口,一脸冷漠。
我说:“我移来,不想让它当柴禾。”
“那是公家的树!”父亲念叨着。
“这么小的树,可别冻死了。”母亲说。我一转身回了院子,在靠近墙根的地方挖了个坑,底下铺了一层树叶,把柿子树栽了下去。
来年春天,柿子树发芽了。一年又一年,细细瘦瘦的小树,细手细脚的我,都越长越茁壮。柿子树春天一树花,深秋一树果,只有父亲总是对着树叹气——在父亲心中,这棵树不应该在我们院里,它应该在院外,属于集体。
父亲的想法很快成了现实:随着美丽乡村建设的步伐,村里的道路越拓越宽,家里拆去了旧的院墙,这棵树真就长在了院外。父亲高兴了许多:柿子树总算又“完璧归赵”了。每到柿子成熟的季节,父亲就邀请左邻右舍来摘柿子,就像当年领着大家摘苹果那样。
直到前几天,村里的路再次拓宽,柿子树被划进了路中央。这棵柿子树还是要伐掉了。在电话里,我大声对父亲说,没关系的,这棵柿子树已经长在了我们的心里。
明年,就是我加入海油工程的整整32年了,经过60多个项目的历练,我也从最初的山东毛头小子成长为铆工施工队长,支撑我一路向前的就是种在心里的柿子树。
记得去年夏天,我们参与天津智能化制造基地5个单体的建造施工,在90天内完成21个甲板片近8000吨结构的空间总装,作业区域37度的高温和85%的湿度,都没有阻挠我带队向前的步伐,这像极了我老家的柿子树,虽然条件艰苦,但仍勇敢向上、勇于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