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母亲
作者:李萍
“亲爱的母亲”,这是我第一次用这么书面的词语称呼您。无论是微信备注中的称呼“母上大人”,或者通讯录里的“郭女士”,再或者,是在家我一声一声的“妈!妈!妈!”此时此刻,当手中的热茶温度正暖,我在键盘上还是敲下了“母亲”这个词。
刚才带着两岁的女儿在雾气的窗户上用手指作画。她稚嫩的小手所到之处,窗外的风景便一点点地清晰起来,而我的思绪也随之从记忆深处被拉出来,一点点变得清晰……
想起童年的一个趣事,嗨,真要说起来,您应该记得,其实差点没那么有趣。作为“油二代”,小时候您跟爸爸要上班,我都是在单位的托儿所里度过。那天我因为前一晚肠胃受凉一直呕吐,没有去成托儿所。爸爸出差了不在家,但您还要上班,只能把年幼的我独自反锁在家里。临走时您给我留下小半瓶藿香正气水,让我自己把它喝完。天晓得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难喝,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喝得下去啊!我自己倒了一大杯水,把药一点一点挤进去,稀释的差不多再喝掉,一大杯水兑一丁点药,就这么反反复复,几大杯水下肚了,才把药给吃完了。然而,小肚子撑得鼓鼓的,胃里似乎变得更难受了。没有妈妈在身边,我忍不住大哭起来。我在哭泣中睡去,又醒来,再哭睡着……
又一次醒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短的那根针还没有指向“5”,因为您跟我说了,当短针指向“5”的时候,您的同事张阿姨就会来家里接我。可是我已经等不住了,内心的恐惧让我不敢在家待了,于是我打开窗户,捅破纱窗,瘦小的我从防护栏中翻了出去,那时住的是平房,顺利落地后我便一路哭着走了出去,我要去找妈
妈。
我就这么一路哭啊,走啊,一直从职八栋走到了采油二厂的大门口,直到遇见了一个放学的大姐姐。四岁的我哪里说得清楚妈妈在哪儿,姐姐只能把 我 带 到 她家。好在姐姐的父亲正好是您和爸爸曾经的同事孔伯伯。孔伯伯便立刻打电话到爸爸的单位,单位派了一辆大
卡车把我接回了家。
一进家门我就惊呆了,我哪里见过家里有这么多人啊?一屋子 的伯伯大妈叔叔阿姨。而您从人 群中扑过来,哭着把我搂在怀里,那是我有记忆以来您最伤心的一次。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当时大家为了找我还去了二厂的电视台准备登寻人启事。每每说起这事儿,您就又好气又好笑。而只有我才知道,作为一个“油二代”从小父母不能陪在身边的苦楚。
女儿的一声“妈妈”把我从思绪中唤回,我看着眼前的这个石油娃。如今我也为人母,和老公一同为石油事业奋斗。想起刚上班的时候,毕业分到站上实习,您来站上看我。本来我有一肚子怨言想跟您倾诉,可是您在看了我工作的环境之后跟我说:“你看你现在工作的环境,多好!宿舍宽敞明亮,从电脑上就能看到设备的运行情况。我们那时候,上小班都要抱着电话摇总机。你们这一代人要比我们那时候从物质上来说幸福多了。妈妈不要求你做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但要踏踏实实地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成为一个对企业有用的人。”
如今,我工作也有14个年头了。我跟老爸,还有老公都奋战在油田的各个岗位。而已经退休的您在家帮我带孩子,不辞辛苦。每每想起退休了本该享受安逸退休生活的您还要带孩子,我就觉得内疚。您本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退休后本来还经常参加老职办组织的各类活动。可是现在因为要带孩子,您也放弃了您的业余爱好……感谢您的默默辛苦付出,撑起了我们这个家的半边天。
想到这些,当眼泪就要从我的眼眶落下时,女儿过来拉起我的手说:“妈妈、妈妈,你看我画的画!”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我看了一眼那扇窗户。刚才还水汽氤氲的窗户,此时
因为女儿的“创作”,那些画上去的线条和流下去的水滴俨然在玻璃上留下了一幅水墨画。而我看着正在厨房忙碌的您,和眼前的女儿,一个是生我的人,一个是我生的人。
这是奉献,更是母爱。如果非要我形容一下,那么恰如玻璃上的这幅水墨画——洗去铅华,留下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