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路
石油路
像是一根瘦瘦的火柴棍
几经风雨
轻轻一擦 点燃了我
景观
马鞍路斜对面的石油路
不足300米长度
我从这里岀发
走了40多年的时间
遇见了大庆来的人
肩扛行军床的人
归国华侨
他们刚从大学毕业
还有更多人深夜赶来
凡是到此路上报到的人
都将这段路作为故乡
一些人迷路 回不来了
我的师傅回不来了
介绍信
可以折叠的一件文物
折叠风声雨声 以及
白昼追赶黑夜的繁忙
在一行或两行娟秀的文字上定格
盖上鲜红的印章
哈气的目的 让印泥湿润
印章盖得更清晰
没有籍贯 年龄 等级
仅有年月日
这是1965年石油路上
石油勘察设计院二楼的日常场景
梧桐树丫枝的手伸进了办公室内
将它小心又小心地装进上衣口袋
是怕搞丢或弄脏
红村的红
我去了红村三次
第一次用经纬仪测量
在高过膝盖的荒草中作业
惊飞了一群野鸡
第二次在越溪河里运水
越溪河弯弯
送水人儿长长 站在河里边
第三次就住进干打垒房里了
遇见不少人
重庆人 东北人 湖南人
石匠 马帮 运石队伍 老乡
都很年轻——
从王铁人书里走出
毛驴
——题记：关于西气东输的事
一对眼睛 45度角
拉着路和正午
我们几个石油人坐在上面
踏勘长距离输气管线
毛乌素沙漠的边缘
从黄土 沙粒的沟壑经过
周围的树和石头快渴死了
它一点儿没吭声 低头赶路
正午太阳火烈鸟般啄人
小憩的时候
它摇晃一对大耳朵
抖落尘土和蝇尘的袭击
躲避风形成的旋涡
蹄子把路确认
坑洼却在无限延伸
它低着头 不吭一声
等我们发出的指令
毛驴的视线足够辽阔
我看见它就想起遥远的事
坐着或站立 都躬身
陕北第一课
一个生火的铁铸件炉子
有脚
有些锈迹 冷冰冰
也可以称它为驴子
在正确的时间下
洛川塬上飘起鹅毛雪了
风的嗓子 将天空吹斜
又将我的影子吹歪
窑洞的夜深 我卧冰入睡
一个生火的炉子
驴子 有张大口和填不饱的胃
将我的柴 纸 全部呑食 还乌烟瘴气
我一次次 将胃清理干净
最终弄懂了它的性情
一个生火的炉子 驴子
在我梦里走动 托梦于我
学习做一个陕北人 在冬天
最要紧的事是生火
母子树
头戴皇冠
绿
是我勘测的参照物
仿佛又像公鸡冠
它以耐性的弯腰
它以的光和热 站立在沙漠的一端
一棵母子树 一群母子树
站立在我挥之不去的心上
枫叶
风中蝴蝶
雪里火焰
下暴雨的时候 它给蚂蚁电话
有船
有年川气出川的事
我站在秦岭上 回头望老家四川
它站在相反方向哇了一声
意思是拍照留纪念 之后
我将它放进了日记本
好多年好多年过去了
日记本发黄脱线
我看着它那干枯 打皱 蜷缩的样子
看着看着 它居然飘起来了
仍然是蝴蝶 火焰 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