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公快过生日了,想来是个好机会记录一下他。
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呢?思来想去,脑子里蹦出三个字:老实人。
外公个子不高,但他的背很挺拔;做得一手好菜,但买菜还得从外婆那儿领钱;不怎么合群,每年春晚总会自己回房间看抗日电视剧;爱喝点小酒,但因为高血压每顿只能“晕”一小杯……
我记得的第一个我与他的故事,是因为一场大病。
那一天,阳光炙热。在外公工作的打4井门口,三岁的我顶着烈日盯着隔壁院里吃雪糕的男孩。
那是一支黄色奶油加了一点巧克力波纹的雪糕,那个男孩舔得特别满足,融化的巧克力黏得他满嘴满手都是。但他的表情告诉我,雪糕让他的整个夏天很幸福。
我着了魔似的不自觉向他走过去,心想能不能让我也蹭一口,一口就好。
他看了看我,把手里要丢的雪糕壳递给我。我开心极了,生怕他反悔,“咻”地舔了几口——这东西又扎嘴又没味儿。男孩儿在一旁哈哈笑,我突然反应过来,一边摔了塑料壳子,一边哇地哭起来。
在一旁忙碌的外公走过来,看着仰天大哭的我和暗自得意的小男孩。
“走,我给你买。”他背起我朝二三里地外的打古镇走去。
我在他汗哒哒的背上哭着哭着睡着了,当他轻轻拍醒我,我们已经到了街上小卖部。
“挑吧。”
我的眼睛瞬间被点亮,那一刻只想高唱“世上只有外公好”。
我如愿吃到了雪糕。不过,回去外公就大病了一个月。不知道是来回走了五里路累的,还是烈日下的汗水捂湿了整个背导致受凉。
后来,随着我慢慢长大,去外公家的时间越来越少,我们之间的故事好像总是在饭桌上。
外婆每周会打电话问问几个孩子周末回不回去吃饭,外公就在一旁听着。如果我说要去,那周末饭桌上总会有一道菜——香酥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外公默默记下我夹那道菜的频率,便经常给我做。久而久之,这道菜也成了我的小“标签”,家里人都知道我爱吃。
最开始我爱吃的香酥鸭是他在泸州蓝田坝一家老店买的,后来慢慢的,老板老了做不动了,外公便开始亲自下厨操刀。
先是一大早去蓝田老街挑一只三四斤左右的鸭子(因为香酥鸭不宜用太肥大的),清洗干净后把鸭子放进锅里,加入清水、卤料、冰糖、老姜。水开之后,慢火卤上四五十分钟,捞起来放凉、剁成小块。在锅里放上油,把剁好的鸭块放进去小火煎炒,等到颜色有点微黄,放入芝麻、味精和一点点辣椒面就大功告成。
说不上哪一步是外公的独门手艺,但在我心里,他做的香酥鸭的确是这世上最好吃的,就算是十几年的老花样了,每次吃还是会暗自惊叹:“就是这个味儿……”
每次外公做好菜,摘了围裙,就会去给自己打一两小酒。看着一大家子人边吃边聊笑声不断,他也不插嘴,时不时举起酒杯抿一口,咂咂嘴,笑笑再点点头。
好久没去外公家了。
突然想起最近一次吃饭时,外公多喝了一点儿,兴致高昂说了几句:“真的,我现在七十八了,你看我身体没毛病,老婆子身体也好。我的儿女孝顺,孙子辈都乖,家里面也没有矛盾,大家有啥都一起商量互相帮衬,真的还是很幸福了。”
这是外公除了在舅舅结婚时发言之外,我听到说得最长的一段话了。
外公从来没有太多言语表达,但我知道,他打心眼里爱我们,爱整个大家庭。
“生日快乐,外公!”虽然您听到肯定会不好意思,但是我还是想说,“谢谢您,爱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