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草

    期次:第5483期    作者:秋歌

草,也会幸运吗?没有花香没有树高,又能幸运到哪里去呢?

在我的办公室里,就有一棵幸运的草。这是一棵类似狗尾巴草的草,在大地田野里非常常见的一种草,我却叫不出准确的名儿来。小时候到田地里干活,没少拔除这种草然后丢弃到路边或水沟里,或者打成捆儿扛回家喂羊。

这棵草目前生长在我办公室另一株较为名贵的凤梨顶部叶片间围起的一汪清水中。几经冲刷,根部已经没有了一丝儿泥土,是名副其实的“水培”。算来也就不长的时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好似邻家少女初长成,与相对华贵艳丽的凤梨相映成趣。

来访的朋友发现后都觉新奇,惊奇于我竟有如此“嫁接”技术,让一棵草活得如此精彩如此有滋有味。

我便给朋友们讲这棵草的来历,使他们更呼惊奇。

小草是从办公室的一盆吊兰里偷摸长出来的。吊兰是一位老大姐送的,里面含着数年同事的情感。我也关爱有加,不时浇灌之欣赏之。花盆土里小草的种子,跟着“吃小灶”沾了光,便偷偷摸摸地长了出来。就像《西游记》里趁机得道的小妖儿。

小草前期的生长掩映在吊兰繁茂的叶片中,我没有发觉。等它在我的无意呵护下,个头猛窜超过吊兰叶片时,因为叶片颜色形状极其相似,我还以为是吊兰在我的关爱下有了长劲,心情大好几天。直到后来某一天给吊兰淋水时,仔细分辨才发现原来是被一棵草投了机钻了营,也恍了眼。

倒没有恼恨小草不言不声“蹭吃蹭喝”,也没有“打草惊蛇”,一如既往地浇灌。

小草像个青春期的小孩儿,喝饱了水继续猛窜。我开始担心它无节制地疯长,会分抢去吊兰的养分,于是动了拔除掉的念头。

犹豫几天,终于狠下心来把小草从吊兰花盆的土里拔了出来。因为怕伤了吊兰,小草是被小心翼翼地拔起来的,根儿保留得很完整,还沾带一些泥土,枝叶也没有折损。像小时候在地里拔完草一样,随手将其丢弃到桌下的垃圾桶里。但心里却没放下,脑海里跳出一个闪念:小草虽不正统,不名贵,也非正大光明,但它也是一株生命,也有一线绿色,丢弃后过几天也就枯萎了,结束了短暂的生命,倒枉费了我多日来有意无意的浇淋。《西游记》里小妖儿们的结局也大都不是被一棒或一耙打死,而是被各路仙家收回去归了正途。

于是,恻隐之心驱使下,我又钻到桌底下,把小草重新从垃圾桶里捡出来——那时恐怕它已经绝望了吧?环顾四周想给小草找寻一个安家之所,最后灵光乍现,把它精心插到窗台下已经开花的凤梨顶部的叶片之间。那里因为我定期浇水,已经被叶片围起了一汪水堰。

一棵小草的命运就这样被改变了。

因为小草的存在,我给凤梨浇水的频次增加了。不知道它们俩谁沾了谁的光。它们俩倒是相安无事,我不知道它们在没人的夜里会否说会儿悄悄话,会不会日久生情谈起了恋爱来。但小草分明有了灵性,十分懂得感恩似的,抑或果真受了我臆想中的“爱情”的滋润,一个劲儿地向上拔,身段出落得颀长婀娜。窗前“玉草”临风轻柔摇摆,但毫不妖冶妩媚。头上也抽出了简朴的穗子,更难掩它出身田野、朴实无华的本真。

我倒觉得它分明是长给我看的。伏案久了,我便回过头端望凝视欣赏它一会儿,算作小憩怡神,享一番舒爽惬意。或者围着它,向来访的朋友讲述它的传奇经历,再窃喜地听他们惊奇着赏析。

谁能想到,本应是大地田野里一棵再普通不过的小草,竟能在我这里活得如此灿烂辉煌如此有声有色。它的故事如果在“草界”流传,它的众多兄弟姐妹一定会艳羡它的幸运吧?

我无力改变别人的命运,甚至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但一念之间,我却改变了一棵小草的命运。我仿佛收养了一个山村贫困人家的小姑娘,经过我的呵护,让她知道并体味了世界的精彩,让她把自己的一线绿毫无浪费地展示,使她有了一个意料之外别样精彩的“草生”——当然不能说是“人生”。对于我来说,这件事也让我得到了意外的乐趣,甚至一种莫名的幸福感。我们实现了共赢。

看来,乐趣是无处不在的,只是我们能不能发现而已;善意是随处可表的,只是我们愿不愿意做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