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脚疾犯了，医生处理后大拇指被纱布包得像个肥胖的蝉蛹，一走一崴。试遍了皮鞋、运动鞋，都硌得生疼。正愁没办法的时候，发现晒台旧鞋柜底还压着几双崭新的布鞋，穿上后那种舒服、温暖的感觉瞬间弥漫全身。
鞋子是母亲做的。那是五年前她赶来帮我照顾女儿时顺便带过来的。黑帮子、白底子，针脚密密麻麻，不知道是她耗费了多少个夜晚赶制出来的。当时，媳妇笑着接过，然后顺手就压在了屋外晒台鞋柜的最底层，这一放就是五年。
小时候,我从蹒跚学步开始就穿这种布鞋，等上了学，发现全校乃至全村人都是如此，以至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以为所有人都是如此。这种鞋子的制作工艺流程较为繁琐，先是收集旧衣破布，洗干净后一层压着一层叠好，中间用玉米糊糊做黏合剂，晒干后按脚的轮廓剪成鞋底雏形，最难的是戴着顶针在厚厚的鞋底穿几百个小窝，用针线穿插并狠狠勒紧。鞋底做好后再装配上鞋面和绒布，就可以交工了。老布鞋的优点是柔软舒适，透气性好，缺点是憎水性稍差，一遇雨雪天，布鞋很容易浸水结冰。
后来，我进城上了大学，自认为有了对美与丑的鉴赏能力，于是有了旅游鞋、运动鞋、皮鞋……逐渐不由自主地攀比起来，爱慕虚荣之心愈加强烈。那时，总觉得母亲过于唠叨，她做的鞋也过于土气，甚至多余。尽管如此，但蜗居农村的妈妈却一如既往地给我做着一双双布鞋，不管我穿不穿它，不管我能不能体会得到她的用心……岁月如梭，很快步入中年，我和媳妇经常买各种款式的鞋送给父母，但他们却很少穿。母亲经常唠叨：庄稼人穿布鞋，走路踏实不易歪，脚下有规矩，路才走得直。
母亲渐渐老了，眼花得看东西都吃力，更别说做针线活了，母亲亲手缝制的老布鞋也更显珍贵。尽管现在条件优渥，有条件买各种各样的鞋子了，但穿着曾经穿腻的老布鞋，我心里更觉踏实、坦然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