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作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加缪的《局外人》,书中的主人公默尔索因帮助邻居雷蒙,开枪误杀了一个阿拉伯人,然而法庭上,检察官却不是就枪杀阿拉伯人对默尔索进行指控,反而是以他在母亲葬礼上麻木不仁的冷漠表现,来证明他没有人性。
虽然默尔索误杀阿拉伯人与母亲的葬礼没有任何联系,只是一次意外。检察官还是将两件不相关的事情混为一谈的进行论证:“没错,我要指控这个人在将自己的母亲下葬时怀着一颗杀人的心。”来证明主人公默尔索罪无可赦,使其被判处了死刑。
以前看到这里,总是以主人公默尔索的角度来解读,感慨那个荒诞的结论:所有在母亲的葬礼上不哭泣的人,犯罪时都有可能被判以死刑。最后默索尔面对死刑的威胁,他仍然坚持自己内心的感受,拒绝配合律师撒谎来保住性命。
原来读《局外人》时,总会去纠结默尔索这个特立独行的局外人,对生命以及生活究竟是冷漠还是真诚。如今再读《局外人》,开始尝试从另一个视角来解读,既每个人其实都会有一些特立独行的想法或者行为,虽然不像《局外人》里面的默索尔那么极致,所以人们会在某些事情上彼此有共鸣,在某些事情上又会觉得彼此难以理喻,但是在达不成共识的时候我们会不会像《局外人》里面的检察官那样,用毫不相关的事情强行梳理出关联,轻易将对方定性为自己认为的那样,进而还自以为正确地伤害到对方。
关于这个问题,让我想到一位朋友与他母亲之间的故事,朋友的父亲病逝后,朋友怕母亲在老房子里面睹物思人,再加上老房子是步行楼出行也不方便,于是将母亲接到自己工作居住的城市,但是一段时间后,由于人生地不熟,以及生活习惯的差异,母亲执意要回家乡。
朋友强留了几次,母亲精神状态反而越来越差,这与朋友接母亲来安享晚年的意愿完全是背道而驰,于是朋友只好把母亲送回家乡,结果回到老房子,母亲的状态却有了明显的好转。朋友在错愕之余,仍然还是不放心母亲单独生活,就给母亲请了一名保姆,然后在家乡购置了一套电梯楼的房子,并立即着手装修。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母子势同水火,先是母亲不满意保姆,前前后后更换了几个都做不长,后来直接说不需要保姆;等电梯楼的房子装修好了,母亲一拖再拖的迟迟不入住,最后直接摊牌说不会去住了。
朋友无奈,只好请长辈的亲戚去劝母亲,同时自己又给母亲算了一下经济账,指望一向省吃俭用的母亲会出于心痛钱而搬家。然而一年多的拉锯毫无效果,母亲固执的坚持不搬家。
朋友与母亲那段时间就搬家的事情经常争吵,慢慢的朋友开始各种猜测联想,怀疑是母亲那些跳广场舞的伙伴在背地里忽悠母亲,居然自以为是的打电话去质问那些阿姨怎么撺掇母亲的,结果自然是母亲又跟他大吵了一架。
再后来,朋友开始怀疑母亲是不是头脑出来了问题,毕竟他觉得人都应该喜欢好的居住环境,就专门带母亲去医院检查,检查结论却是老人家头脑正常得很。
就在朋友百思不得其解,又胡乱揣测关联时,他在读《局外人》时看到两句话,一句是“我已经没有时间去对我不感兴趣的事情再产生兴趣”;另一句是“我们很少信任比我们好的人,宁肯避免与他们来往。相反,我们常对与我们相似、和我们有着共同弱点的人吐露心迹。我们并不希望改掉弱点,只希望受到怜悯和鼓励”。
朋友开始慢慢释怀,他尝试从母亲的角度去理解母亲的固执:相对朋友只是偶尔节假日回去,探望父母小住的那点时间,母亲大把的时光都在老房子里,房间里有痛苦的回忆,也有快乐的记忆,而朋友偏执于痛苦的回忆,却忘了父母他们有一起渡过的那些更长的共同记忆,母亲可能还怕入住新房就只有她自己新的记忆了。
另外,母亲在家乡有自己的朋友圈,有些朋友甚至是母亲孩提时就在一起的,互相熟悉了解,老朋友之间不再需要改变迎合彼此,她们有相似或者共同的回忆和故事,也难怪母亲没有兴趣去拓展新的生活。
之后,朋友与母亲的交流不再谈论搬家的事,两人的关系也恢复正常,而且朋友母亲经常与她的朋友一起组团旅游,身体与精神状态都很好,用朋友的话来说当初接母亲到身边照顾没有达到的效果,朋友母亲靠她自己反而达成了。
有时,我们觉得别人是局外人时,别人何尝不觉得我们也是局外人。就像《局外人》中的神父,他不可思议的质问默尔索:“你就这样爱这个世界吗?”默尔索的回答是:“我想要一种,能回忆现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