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的雪

    期次:第851期    作者:□  董功

春天的雪,悄悄地来了。刚来的时候,细细小小的。突的,大片大片的雪花,犹如千军万马,排着阵势、吹着号角,汹涌而来。不出两个小时,竟然积了厚厚一层。春分时节逢大雪,着实罕见。我不禁担心起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的小麦。早已返青的麦苗能经受得住这场不期而至的寒风冷雪吗?

然而,我多虑了。看上去柔弱纤细的麦苗并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反而伸展着自己青翠的“手指”,挣扎出雪的覆埋,追光,向上。

我和同事们曾经也被各种各样的东西“覆埋”过,我们也曾像这麦苗一样追着石油的光,永不停歇地奔向一个个远方,践行着一个个诺言。

1995年的一个春夜,帕米尔高原,昆仑山脉,红旗拉甫西南80公里,喀什到伊斯兰堡国际公路路旁,一片由东风卡车和营房车围拢起来的小小平地上,十几名东方物探队员就选择睡在地面,忍受刺骨寒风,已被漆黑的荒野夜色覆盖。山风和河水发出的声音交织入耳,让人难以入睡。他们的队号叫作东方物探9501队,后来,成为巴基斯坦最大、能力最强、技术最全面的物探公司。

2006年,我在毛里塔尼亚8631A队当仪器操作员。这里地处撒哈拉沙漠,风力随太阳的升高而逐渐变强,到10点钟左右便成8级风暴。8月中旬,我们几个生产主要人员到工地住帐篷,随测线流动。

23日这天晚上,风暴没有像往常那样减弱,到了半夜,仍然狂风不止。“啪”的一声,拉绳断了。帐篷无力地倒下了,隔着被子压在我们身上。又过了几分钟,它终于抵抗不住,随风暴远离我们而去。我们只好在被子里连打几个滚,让被子紧紧包裹住身体,尽量不让沙子钻进来。这个时候,世界上只能听到怒吼的风声,以及沙粒与沙粒摩擦的“沙沙”声。“沙沙”声渐趋沉闷,身上也逐渐加重。我们知道,这是沙子在掩埋我们。我们只好再打几个滚,好让自己不被沙子埋住而窒息。

这一夜,不知道打了多少个滚,更不知道躲过多少次掩埋,后来,困极了,索性不再管了,埋就埋吧!

挨到天亮,风仍然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我冒风起来,用手努力把糊满沙粒的双眼掰开,一声大喊,“集合了!”再从睫毛缝隙向外看时,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天地一片混沌,一时之间,我搞不清楚,自己这是在哪里?我的同伴们呢?我开始害怕起来。

就在这时,只见我周围的沙地一点点松动,一点点裂开。紧接着,人们纷纷从沙子里“钻”了出来。

这场风暴5天才停;又用了2天,被风暴损毁的道路才被重新打通。在我们彻底“弹尽粮绝”之际,主营地才把食品、水等给养给我们重新补充到位。

我一起工作的同事们被热带雨林里千年的腐叶覆埋过,被鲁卜哈利沙漠泥泞的盐沼覆埋过,也被亚马逊边长长的水草覆埋过……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我们石油人总在逆境和困苦中,用信念和意志冲出一条条生机盎然的大道。因为,我们有光,有“我为祖国献石油”这道永不熄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