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秋天,我到集镇上的中学报完名,便骑着单车来到老街东头三爷爷开的理发店里玩耍。刚进理发店,三爷爷就问我是否分到了张淑芳老师的班里,我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张淑芳老师是谁。三爷爷告诉我,张淑芳老师今年教初一年级的英语,他的这间理发店租的就是张老师家的门面房,如果我被分到张老师“门下”,那他就去打声“招呼”请其多关照。我并未将三爷爷的话放在心上。
开学后的首节英语课上,一位端庄优雅的女士笑容满面地走上讲台说:“Goodmorning,class……”台下哄然大笑起来,我也羞涩地低下头,不知该将目光投向何处。对于我们这群从未接触过英语的乡下孩子来说,那些叽里呱啦的洋文只能当成笑话来听。但张淑芳老师似乎早有预料,她使用英汉双语自我介绍完毕后,就开始让同学们逐一“自报家门”。当我起身说出自己的姓名时,并未迎来“关照”的目光。但从那一刻开始,我知道我的英语老师就是张淑芳,她优雅端庄、和蔼可亲的形象自此在我心底扎根。
此后,每节英语课上,张老师都会将三分之一的时间用于提问,几乎每个学生都有回答问题的机会。针对学生蹩脚的中式方言英语,张老师经常鼓励大家要勇于突破“爱你在心口难开”的桎梏,告诉我们要想学好英语就要频繁地读、大胆地说、广泛地用,语感有了,考试也会得心应手。除了课堂提问,张老师还会花费三分之一的时间抽选学生在黑板上听写。每次学到新的英语单词和词组,她总能举一反三,并让学生试着造句。渐渐地,大家克服了心理恐惧,成绩直线上升。
几年后,我从高中毕业,如愿考上大学外语系英语专业,开始享受象牙塔里的美好时光,但是对于恩师的思念始终萦绕心怀。那时通讯尚不便捷,为了表达思念之情,我在每年元旦前夕都会写一张贺卡寄回中学母校。我不知道桃李满天下的张老师能否收到我寄送的贺卡,是否还记得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但我唯有如此方能寄托感念之情。
二十年后的一个农历大年初六下午,我在县城车站候车时看到一位送亲的女士颇为眼熟,我上前试探道:“请问,您是张淑芳老师吗?”对方讶异片刻之后开始点头。我喜出望外地“自报家门”,又把三爷爷和他的理发店也搬了出来。张老师听后激动地说:“我收到过你的贺卡,也给你回过信,可能是因为期间地址变换导致通信出现了问题。”二十年后再相见,师生均已变了容颜,但那份素朴的情谊丝毫没减,我们聊了很多关于工作和生活的话题,亲切之情犹如当年。
分别时,我们互留了电话号码,以期能保持联系,再续师生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