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日子浩荡， 转眼，

又是秋，

天见凉，

一天冷过一天。

秋天的说辞里，

总有落叶，

黄得灿烂，

落得安静。

早晨开始有露，

叶子都沉甸甸的，

裹着晶莹一层，

叶尖处的水仿佛要淌下来，

一些叶子终于受不住这重量，

直直地落下来，

“嗒” 的一声， 砸向了大地。

熬过了这沉沉黑夜，

熬住了这重重露水的叶子，

迎来了阳光的普照，

抖落一身的包裹，

重新在枝头微笑。

就这样，

每一天的清晨里，

都有叶子更黄了，

露水更重了。

蓝天高远，

叶落成空。

中午的叶子终于轻了，

飘落时，

有了一点姿态，

妖娆的， 又是内敛的，

朴素的， 又是热烈的，

成熟的， 又含着羞，

说不出的韵致。

骑着车在路上走，

黄绿的叶子透出斑驳的影子。

人在树荫下慢慢骑，

叶子在空中缓缓飘，

刚刚好，

落在了车筐里

生出一段缘分。

我们为什么会喜欢秋？

为什么会喜欢这喧闹之后的寂静？

当我们经历过时间，

经历过人生的春与夏，

走到秋的门口时，

我们真真切切地体会到，

四季是天道，

生死是自然。

花放叶落的轮回老去和死亡，

是大音希声的归途。

相较于花，

叶子是植物长久的存在，

没有一朵花从春开到秋，

却有许多叶子毫无怨责地挂在枝头，

它们曾那么真切地

储存了树木一年的眼泪与欢笑，

记下了树木一年的喜乐与疼痛，

它们无言， 却最懂得故事，

它们无声， 却最懂得倾听。

叶子们， 是沉静的，

一种渺小的沉静。

二

又到了收割菜的时候。

路边有了卖自家菜的老人，

都是老人，

年轻人不屑于种菜，

更不屑于推着车子

或者蹬个三轮去卖，

可是这样种出来的菜却好吃，

豆角不硬，

茄子不黑，

就连大葱， 也不是空心的。

我身上总是带着零钱，

为了买菜时递过去的是现金，

而不是掏出手机，

因为二维码是别人的。

理解老人种菜的心情，

那种看护照顾孩子一样的心情，

他们觉得自家的菜最好，

就该卖个好价钱，

他们对那菜是有感情的，

因而也觉得那份收入让他们开心，

他们有一种劳动之后的荣耀。

劳动， 在他们那里，是一种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