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儿子, 期中成绩考得不错, 妈带你买 ‘雪人儿’ ! ”
“学校里遇到困难要学会解决,心情不好要善于排解, 妈带你买 ‘雪人儿’ 去吧! ”
…………我是一个在油城长大的孩子。从小听着钻机的隆隆声成长, 贯穿着童年的还有一个熟悉的名词, 那就是妈妈口中的 “雪人儿” 。
“雪人儿” 是一种冰棍的名称, 也是属于许多80后、 90后的童年记忆。
我上小学时, 电脑还没有普及,手机只是用来通话的工具。所以, 户外活动成了我们课余时间的主要消遣。跑累了、 出汗了, 就跑到小卖店里买一根五毛钱的 “雪人儿” , 甜糯又爽口。当时, 我每天最盼望的事情就是能从妈妈那里要来一块钱, 以满足我一天的零食消费。
那时, 妈妈在录井公司上班, 由于需要录入数据和及时跟进施工进度, 经常加班到很晚。从小学到初中, 我经常在小区的石凳上写作业。等到夜幕降临, 黑暗笼罩在书本上也不见妈妈下班回家。爸爸当时在新疆的塔里木油田工作, 常年不在家。所以, 每到晚上, 我就会 “转战” 各个同学的家里: 今天在同桌家里吃晚饭, 明天又在班长家温习功课, 甚至有的时候留宿在铁哥们的家中。
还记得当时同学们给我起的外号叫 “流浪小能手” 。虽然我知道这只是开玩笑, 也知道父母工作忙碌,却还是没能设身处地去感受他们的辛劳。于是, 我心中慢慢产生了对妈妈的不满与抱怨。
矛盾就像火药桶, 只需要一根导火索就会点燃。而我读初二时发生的一件事, 就像是助燃剂, 将这个火药桶炸得粉碎。
由于青春期的到来, 我的思想开始发生细腻的变化, 以前从来不计较考试得失的我变得更注重分数和他人的评价。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后, 生物刚刚及格, 我羞愧地将试卷快速收回书包, 用余光判断是否有同学看到这令人难堪的分数, 心里默默给自己下着结论: 班级前三不保, 生物成绩还会被点名批评。当然, 这只是我的内心臆想。由于没有父母陪伴, 我渐渐变得爱钻牛角尖。就这样, 我涨红着脸, 等待下课的铃声, 等待着我可以找地缝钻走的时机。
如平时那样, 我抱着书包坐在暮色中的石阶上, 妈妈如期晚归。当人们都吃完晚饭出来散步的时候, 妈妈才推着自行车来到楼前, 看着怒气冲冲的我,心疼却小心翼翼地说: “儿子, 妈妈今天加班, 需要做三口井的数据分析, 咱们上楼吧, 我还……” 话音未落, 我一把抓出书包里的生物试卷, 撕得粉碎, 并把碎片胡乱扔了一地, 看也不看她, 大声喊着: “你这破工作有什么好, 几串数字比我还重要?我总是这么孤单, 没有父母陪着, 我的性格都扭曲了! ” 妈妈看着满地的碎纸片, 慢慢蹲下将它们捡起来装进兜里, 又缓缓走到车筐旁, 摸索着袋子: “儿子, 对不起, 妈妈车胎扎坏了。不要伤心了, 这次没考好, 还有下次机会。给你, ‘雪人儿’ ……” 我突然沉默了。看着她手中已经在融化的冰棍, 瞬间, 我的暴躁情绪降温下来。
后来, 妈妈为了陪我成长, 选择了 “买断工龄” 。每当我欣喜若狂抑或情绪跌落谷底, 她都会想方设法给我买一根 “雪人儿” 。
时间飞逝, 我已经上班五年了,妈妈也早已退休。由于年轻时劳累成疾, 她落下了哮喘的毛病, 尤其每逢春暖花开更是行动不便, 但她还是经常把那句话挂在嘴边: “儿子, 上班累了吧?妈妈给你买 ‘雪人儿’ 了。 ”
“雪人儿” 现在依旧存在, 它的包装一换再换, 却变得越来越小。我知道,其实它没变, 只不过是我的手变大了。以前抱着一根能吃好久, 现在随随便便就能吃一根。我更知道, 妈妈老了, 但依旧不变的是我们对 “雪人儿” 的情怀,以及那份割不断的亲情。
树欲静而风不止, 子欲养而亲不待。皱纹镌刻在妈妈的额头上, 顽疾驻扎在妈妈不算健硕的身体中。多么希望, 我永远都是那个孩子, 可以听一辈子—— “儿子, 我给你买 ‘雪人儿’ 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