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 又到粽叶飘香时。儿时, 每每临近端午节, 爸爸妈妈都会早早地把雪白圆润的糯米泡在盆里, 再备上红豆、 花生、 大枣, 然后去菜市场采购粽叶。买回的粽叶一定要在水中泡上一泡, 用软软的刷子将粽叶一条一条清洗干净。洗好的粽叶斜靠着盆壁摆得整整齐齐, 好像准备上战场的士兵一样, 身着绿色军衣, 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开始包粽子的时候, 家中不大的客厅摆了好几个盆盆碗碗, 装粽叶的, 装糯米的, 装各种豆类、 红枣的, 看着甚是热闹。一般包粽子的任务属于我的妈妈。她坐在凳子上, 守着那些容器, 手指灵活地将粽叶窝成一个小三角形, 麻利地放入糯米, 再放入豆类、 红枣, 然后变魔术般翻翻绕绕就用绳子把粽子缠好了, 扔在一旁的盆中。
我们是重庆人, 因在油田生活了这许多年, 不知不觉也吸收了其他省市的饮食文化, 口味也变得不那么纯粹了,所以包出的粽子种类繁多。
我对豆类的粽子不感兴趣, 但当爸爸把腌好的肉端过来的时候, 我的眼睛就会发亮, 牢牢守着妈妈, 监督着妈妈多包几个我最爱吃的肉粽子。这肉是爸爸自己腌制的, 非外面买来的肉可比。他把里脊肉切成小肉丁, 用酱油、花椒、 味精和其他调料腌制, 再静置一段时间, 好让肉丁入味。妈妈包肉粽的时候, 每个粽中会放上几粒肉丁, 让褐色的肉粒安静地躺在雪白糯米的怀中。待到煮熟, 肉粽就会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
我从小是个笨手笨脚的人, 不太会包粽子, 只能在旁边帮忙递各种颜色的线。为了区分粽子的口味, 妈妈会用颜色不同的线扎起来。看着慢慢满起来的盆子, 绿油油、 圆滚滚的粽子漂亮地躺在那里, 一种蔓延在舌尖的幸福油然而生。
下锅, 经过长时间水煮, 香喷喷的粽子出锅了。趁着热乎劲儿, 把粽叶小心剥开, 露出白白糯糯的粽心。我边吹边贪婪地吸吮着铺天盖地的香气, 指尖有黏糊糊的感觉, 黏住了每个透满香气的端午节。
婚后, 为我们包粽子的人又多出了视我为女儿的公婆。公婆是山东人, 在邻居的影响下学着包粽子。只是, 婆婆是个慢性子的人, 包粽子的手法没有我妈妈麻利, 但是包出的粽子却更为精致一些。因为她的小儿子和孙女爱吃纯米的, 所以基本都是包纯米粽子, 偶尔也会包几个红枣的, 口味比较单一。包好的粽子会分成几份, 两个儿子家一家一份, 再自留一份, 等着孙子孙女回来享用。
当然, 除了包粽子, 还有我们家门口插着的艾草, 女儿细细的手腕上缠绕的五彩丝线, 这些都是过端午节一直延续的风俗, 在公婆无声无息地张罗中从未中断。
而对于出嫁的女儿, 爸妈依然记得我爱吃的肉粽, 总是包好、 煮好后送到我婆婆家。有时也会打电话让我下班的时候回家拿, 生怕我吃不上似的。
老人对我们的疼爱, 在他们心里已经化为我们味觉上的感官享受。当我们吃上可口的食物时, 就是他们觉得最幸福的时候。
今年的端午节, 丈夫要在生产一线度过。我打电话问他站上是否开始准备包粽子, 他说: “工作忙, 两班倒, 大家没有时间。到时候去超市买几个吃, 意思一下得了。 ”
我与女儿聊起这事, 小家伙对我说: “妈妈, 那让爷爷奶奶把粽子给我爸爸留着吧, 等爸爸回来吃。 ”
我把她抱在怀里, 使劲亲亲她的小脸蛋, 说: “妈妈肯定得给爸爸留呀!爸爸在外面这么辛苦, 端午节也吃不上家里包的粽子, 等他回来, 让他吃个够。 ”
女儿被我亲得咯咯笑,说:“那好,那好, 我也陪着爸爸吃!”
也不知, 在那个深山里的小院中,临近端午节有没有艾草的清香, 有没有缠绕在腕间的五彩丝线, 有没有香气四溢的糯米粽子。我想, 这些应该都没有吧。有的只是在山间晃动的石油红, 还有那些石油人对远方家人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