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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兰百合: 弗吉尼亚·伍尔夫

   期次:第7962期   作者:□常文艳

1941年3月28日, 英国罗德梅尔附近的乌斯河, 现代小说高贵的女祭司弗吉尼亚·伍尔夫镇静地丢开帽子和手杖, 将一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 装满上衣的口袋, 走进波光粼粼的河流中。 “沉没在水中” , 是这位英国女作家曾经在作品中反复预演过的悲剧, 这一次, 59岁的她亲自出任女主角, 用耀眼的生命为脆弱的灵魂找到最后的安息之所, 为悲剧画上最后一个音符。

慧的童贞女

弗吉尼亚·伍尔夫, 1882年1月25日出生于伦敦的一个文学世家。父亲莱斯利 · 斯蒂芬爵士出身剑桥, 为英国著名学者、 文学评论家、 传记家, 《国家名人传记大辞典》 和《康希尔杂志》 的编篡者。弗吉尼亚自幼深受家庭环境熏陶, 9岁时便能一目十行, 用收割机般的速度阅读文学作品, 连饱学鸿儒莱斯利也不禁惊叹女儿 “吞噬书籍” 的能量。年轻的姑娘不但 “吞噬” 了父亲的大量藏书, 熟知了弥尔顿、 丁尼生、 华兹华斯这些璀璨的名字, 而且通过父亲结识了作家托马斯 · 哈代、 乔治 · 梅瑞狄斯、 亨利 · 詹姆斯, 哲学家赫伯特 · 斯宾塞等一群生活优裕又富有教养的文化名流, 真是幸运幸福啊!不幸的是, 一种精神上的顽疾——两个同母异父哥哥的性侵犯, 像毒蛇一样死死缠住了她。无法克服的性恐惧和性冷淡, 使小弗吉尼亚变成了一堆摇摇欲坠的玻璃器皿, 弹指碎地,不可收拾。在 《存在的瞬间》 中, 她痛心地写道,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条不幸的小鱼与一只巨大而骚动的鲨鱼关在同一个水槽里。 ”

1912 年, 30 岁的弗吉尼亚终于走进婚姻殿堂。丈夫伦纳德是位文采斐然、 别具慧眼的剑桥高才生, 他与其说是欣赏弗吉尼亚的娴雅风度, 毋宁说是倾慕弗吉尼亚的超凡智慧。婚后, 伦纳德不但以老保姆的耐心竭力照顾好妻子的生活, 随时提醒她不要把婚戒丢进油锅, 不要在舞会上穿反衬裙, 还创办 “霍加斯出版社” , 以出版家的敏锐鉴赏妻子的小说, 推介妻子的作品。遗憾的是,弗吉尼亚的精神顽疾非但没有好转, 而且越演越烈, 直至 “精神雪崩” 。伦纳德只好认命: 这位身材柔曼, 目光忧郁的美人是圣洁的百合花, “智慧的童贞女” 。抛弃世俗婚姻, 追求精神之爱才是自己此生婚姻的实质和更高境界, 而自己这样做, 仅需一条理由—— “她是个天才” ——这足够了。弗吉尼亚的感激之情也溢于言表, 亲切地称赞伦纳德是她生命中隐藏的核心, 是创造力的源泉。怀着深深的爱意与歉疚, 弗吉尼亚投河前留给丈夫一张字条: “世上从来没有两个人曾经像我们这样幸福。 ”

沙龙中的 “王后”

像弗吉尼亚这样灵光四射、 家学渊源的人似乎天生就该成为作家和思想家。1904年8月, 姐姐范妮莎带着弟妹搬出海德公园旧宅, 租住在布卢姆斯伯里的戈登广场 46号, 彻底摆脱了 “鲨鱼” 的纠缠。在这里, 弗吉尼亚不仅收获了自由的 “麦穗” , 还收获了一大批才华横溢的朋友, 一个由自由派知识分子组成的艺术沙龙——布卢姆斯伯里团体。主要成员有: 姐姐范尼莎 (画家) , 艺术批评家克莱夫·贝尔 (范尼莎的丈夫) , 作家伦纳德·伍尔夫 (弗吉尼亚的丈夫) , 传记作家利顿 · 斯特雷奇, 文学批评家德斯蒙德 · 麦卡锡, 经济学家约翰·梅纳德·凯恩斯, 画家邓肯 · 格兰特, 艺术批评家罗杰 · 弗莱, 作家福斯特。除此之外, 哲学家罗素、 诗人T.S.艾略特、 小说家亨利 · 詹姆斯和奥尔都斯 · 赫胥黎也与团体成员过从甚密。这些 “欧洲的金脑” 不仅给予弗吉尼亚友谊和智慧, 还给了她自由平等的思想、 独立自主的勇气。她如鱼得水, 很快成为团体的中心人物——沙龙中的 “王后” , 文学创作也由此别开生面, 达到辉煌的顶峰。

浪尖上的云朵

弗吉尼亚是位病弱的贵族女子, 从没上过正规学校, 其文学才华的获得既有贵族家庭的熏陶, 也有上帝对她的恩赐。可就像是某种宿命, 这样一颗清醒睿智的灵魂,偏偏有着不属于自己的 “灵魂出窍” 的瞬间: 她天生具有疯狂因子, 而且每完成一部作品, 就要疯狂一次。弗吉尼亚 ·伍尔夫为此痛不欲生, 惶惶不可终日。 “不能写, 毋宁死” 。这个热爱文学的女人, 在完成最后一部小说 《幕间》 后, 终于不能忍受自己无法创作再度疯狂的现实了, 于3月28日上午, 悄悄离开乡间寓所, 穿过草地, 走向宁静的乌斯河……

导致弗吉尼亚·伍尔夫精神抑郁、 疯狂自杀的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就是几位亲人的相继辞世。先是13岁时母亲去世, 再是两年后大姐病故, 接着是她 22 岁时父亲的死。弗吉尼亚说, “假如生命有个根基” , 那就是记忆, 这记忆是童年的海浪和早逝的亲人。在弗吉尼亚·伍尔夫心中, 这两种记忆一面澄明, 一面黑暗; 一面寒冷, 一面温热; 一面是创造, 一面是毁灭; 一面普照着天堂的阳光, 一面燃烧着地狱的烈火。它们支撑着她脆弱的肉体、 敏感的灵魂, 赐予她创造的力量、 艺术的源泉。弗吉尼亚在这两者间痛苦徘徊, 拼死挣扎, 时而是上帝的宠儿——创造出伟大的文学作品, 时而是上帝的弃儿——陷于精神崩溃的惨境。她竭力控制着优美和忧伤, 激情与疯狂, 当预感自己无力控制时, 便义无反顾, 走向毁灭, “像浪尖上的云一样消失” 。

“浪尖上的云” 虽然消失了, 幸运的是作为20世纪文学史上最富魅力和神秘色彩的女作家, 一位集惊人美貌和非凡智慧于一身的 “缪斯” , 弗吉尼亚·伍尔夫为我们留下了异常丰厚珍贵的精神文化遗产, 她的意识流小说 《墙上的斑点》 《出航》 《到灯塔去》 《达洛卫夫人》 等, 犹如一部女性的心灵史, 仍然在世界文坛, 孤寂而执着地展开; 她美好的形象犹如一枝圣洁的百合花, 依旧在我们心中, 恬淡而优雅地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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