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母亲说
有了二弟顺以后
为了多挣点工分
她经常要在正午的时候
背着一个
抱着一个
去地里砍草
再交给生产队
背着的是我
抱着的是顺
砍完草往回走的时候
背着的是草
抱着的是顺
母亲说
她会喊着我的小名
叫我在原地等
先
背着草
抱着顺
往前走一段
放下草
再
抱着顺
走回来接我
如此往复着
回家
母亲说
我从小就懂事
一点也不哭闹
那个时候
还没有三弟成
母亲说
有了成以后
我就可以帮着照看了
母亲说
我从小就懂事
二
不用下地干活的时候
母亲
就会把袼褙和条绒鞋布拿出来
对着鞋样儿铰
描鞋样儿的粉笔头
是我上课打瞌睡时老师投我
被我偷偷捡来的
这个时候
母亲一般会
哼着小曲
大多是戏里的唱词儿
我那时不懂
只是觉得好听
院子里
偶尔会传来
一两声狗叫或者鸡鸣
也有
父亲进出时
开关院门的声响
也会有婶子大娘们来
串门儿
屋子里
不时冲出一波波
嘎嘎嘎的笑
三
故乡城市那个著名的中学
我耗用了多年的功力
终于以全县第三名的成绩
赢得了她的接纳
这在我们那个小村
史无前例
每个星期六下午
交完作文
我都会从学校回到村里
周日下午再返回学校
开始时需要接送
后来我自己来回
每个周日上午
父母都不去下地干活
父亲驮着玉米或者小麦
去粮站给我换粮票
母亲
在外间屋的灶台上忙碌
柴草的烟是蓝色的
在屋里弥漫
阳光斜穿过窗和门
照在炕上和地上
大小不一的埃尘
在蓝光柱里翻飞
母亲
把但凡她能设计出的美食
一道道端上炕桌
看着我
吃了再吃
把让我带走的东西包裹好
一再嘱咐
四
可是
现在
我怎么也想不起
那个时候
母亲年轻的模样
只是
现在
想一想那些场景
就觉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