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百味

小时候我们这样磕头

    期次:第8023期   


休憩

钟文辉 摄影

●任学明(红文苑 社区)

在山东老家,磕头是男孩子的专利,也是年夜的“重头戏”。记忆中有三轮。

第一轮是吃“年夜饭”之前给父母磕头。

年夜饭是农家一年中最丰富的盛宴,凉菜热菜十多个。一切备齐了,我就给父母磕头,爷爷奶奶如果在世,就先给爷爷奶奶磕。总之是按辈分和长幼顺序。磕完头,我爹就会给我和姐姐妹妹分压岁钱,一般年份每人5角(最少的年份是2角)。

那可是一笔“巨款”。用这笔钱,我可以下好几次馆子。每次带上一块硬邦邦的玉米饼子,花五分钱请饭馆“掌柜的”给切成片状上锅烩一烩。所谓“烩一烩”,就是在热汤里过一遍。那汤,清清的,上面漂着星星点点的肥肉末子,香极了。

吃完年夜饭,有规模的第二轮磕头就开始了。这一轮是在“五服”内进行。我父亲在他们那一辈中是老大。拜年自然要从拜老大开始。一会儿,我几个叔就领着他们的儿子成群结队地来了,还没进门,堂弟们“大伯、大妈过年好!”的喊声就传到了屋里。

磕头时,每个人必须把接受“磕头”的对象报出来,比如“给大哥磕头啦”,他的下一辈自然是“给大伯磕头啦”等。有一年,我二叔“给大哥磕头啦”刚出声,他的二儿子立刻跟着喊:“给大哥磕头啦!”,惹得全家笑成一团。

这一轮也有钱,一般不超过2角。

磕头之后,长辈们就上炕喝酒、说话,男孩子则乐此不疲地开始放鞭炮。因为常常有部分小鞭不响,类似开山放炮中的“哑炮”,一挂鞭放完,大家就争着在地上寻找“哑鞭”,准备初一白天放,或者用来吓唬女孩子。

第三轮在“五服”外的大本家内进行。到这一轮,拜年的队伍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那时候没有电,家家提着个灯笼,那队伍简直就是一条火龙。人多屋子里跪不下,就在院子里。因为家家都拜年,“给大爷磕头啦”之类的喊叫声在村里此起彼伏。

磕头最认真的是长辈们,那仪式感庄严极了——他们立正,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悬挂在正前方的“宗谱”,接着弯腰,双掌由外向内、从下往上呈“捞东西”状,上升到胸前合掌、作揖(合掌朝下“点”一下)、下跪、磕头,然后起立再作个“揖”。我们这些小字辈,就有点敷衍了。有的喊起来很有劲,或者上下动动胳膊,或者光喊不磕,典型的“干打雷不下雨”。

这轮没有钱,大概是因为人数太多的缘故。

本族(支)健在的辈分和年纪最高的长者家是磕头的最后一站。

这一站结束后,天基本就亮了,大人们各回各家。我们男孩子则三五成群地跑到大街上,那里是下一个“节目”的舞台——放“哑鞭”,看谁放得响,放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