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翻开《看见》,序言就吸引了我,想要“看见”,就要从蒙昧中睁开眼来。
柴静简短精炼的文字,言《看见》并非为追悼陈虻,而是他所期望:“我能继续他曾做过的事———就像叶子从痛苦的蜷缩中要用力舒展一样,人也要从不假思索的蒙昧里挣脱,这才是活着。”就让我再度看到了余华的《活着》那些揪捏我心的人群。活着?看见?
合书后脑海里总穿行着一个身穿黑色短衫和蓝色牛仔裤的短发瘦弱女子的身影,她总跟最前沿的新闻事件交织着,她带着我穿越时间和界面,站在新闻事件人物的对面,听着、看着、感受着:《那个温热的跳动就是就是活着》非典时人们的绝望、恐慌、迷茫、麻木;《我们终将浑然难分,像水溶于水中》同性恋人群阴暗处牵手徘徊的无奈,《沉默在尖叫》遭受家庭暴力的妻子的隐忍、自尊、眼泪、无奈、暴发、平静和死寂,《山西、山西》空气污染下为了生而忍受短命的百姓,还有一群乡村少男少女接连自杀背后照映的懵懂青春与无知,她在“两会”代表面对媒体从无言到无畏的诉说……一幅幅画面如黑白胶片一样,缓缓掠过,她时而严肃,时而蹙眉,时而愤怒,时而悲哀,时而自怨,嘴里喃喃自语的重复着两个字“看见”,不表达,不评论。
《看见》中柴静一直在探索“真相”,可真相是什么呢?如果真相带给这个社会的是伤害,那这个真相还有没有揭露的必要?很多时候我们都不可避免的面临道德冲突,但是我们又如此的困惑。“他们是流淌的,从我心腹深处的石坝上漫溢出来,坚硬的成见和模式被一遍遍的冲刷,摇摇欲坠,土崩瓦解。这种摇晃是危险的,但思想的本质就是不安。”很多时候当我们的价值观遭受动摇的时候我们会表现出非常的不安,这是一个人为人处世的根基,这不得不让我们焦虑。
《看见》柴静关注着“边缘群体”“特殊事件”,直击、直抵人心,常被那流浪少年犯罪的孩子的无底线、无善恶、无生死,被家暴女性的隐忍、放弃、偏执的真实记录挑刺着神经、血冲前额。“新闻记者有责任去记录持任何一种观点的人,评判是观看者自己的事。”“万物流变,千百万年,谁都是一小粒,嵌在世界的秩序当中,采访的是什么?采访是生命间的往来,认识自己越深,认识他人越深,反之亦然。”“这个社会对媒体的容忍有多大,这个社会进步就有多大,一个文明、民主、法治的社会是需要传媒监督的。”“泪水和愤怒是人之常情,但我慢慢觉得公众对记者这个职业的要求揭示这个世界,不是挥舞拳头站在什么东西的对面。”“采访不是用来谈判,只用来了解,不用来改造世界,只用来认识世界,记者的道德,是让人明白。”“作为一个记者,通往人心之路是如此的艰难,你要付出自己的生命,才能得到他人的信任,但又必须在真相面前放下普通人的情感.........在这个职业中,我愿意倾尽所有,但是作为一个人,我是如此的不安。”
在贯穿全书中,我一直思考作为一个记者的道德规范在哪里,如何“不蒙昧的看见”,柴静所叙述的那样需要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精准的反应和还原一个事件的全过程,如何排除人区别于动物的感情,真的考验着记者的眼、心、脑。
《看见》更有一种心灵自省和灵魂救赎的味道,“生活就是生活,他没有只站在哪一方的立场上,不赞美,不责难,甚至也不惋惜,但求了解认识而已。”“有多少笑容的背后是咬紧牙关的灵魂,有时候明明悲痛至极却是无意识的笑出来,这仅仅是为了掩藏自己的悲伤。”“做新闻,就是和这个时代的疾病打交道,我们都是时代的患者,采访很乏程度上是病友之间的相互探问。”“人最大的慈悲是给生命一个救赎的机会。”
十几年的媒体生涯,柴静说过违心的话,说过真心的话,可十几年过去了,她明白一个道理,违心的话不该说,因为它虚假;真心的话也不该说,因为它也是一种偏见。媒体人所要做的,只是把看见的事实尽可能原汁原味地呈现给大家。
要想“看见”,就要从蒙昧中睁开眼来。这才是最困难的地方,因为蒙昧就是我自身,像石头一样成了心里的坝。人们常有一种状态,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恐惧;拥有的越多,反而越不舍。知识成了胆怯的理由,拥有成了身上的镣铐。活着活着,初心没了,“视力”也不好了。陈虻的“不要因为走得太远,忘了我们为什么出发”直击我们现实与本质的熔点。我们真的“看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