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惊蛰，一雷惊蛰始，耕种从此起。
站外油菜花金灿灿像普照的阳光，一层层顺着梯田的脉络，顺势而下，铺开来，就是整个春的温床。
雷电在仲春时分如期而至，惊咋咋扯亮半边天空。电脑闪了闪，发电机“嗡”一声启机。我的担心变成了现实，估计又是哪儿的电线被击断。凉风是雷窝，年年都与拔地而起的避雷针较量。
“压力正常，流量正常，甘醇泵正常。”屏幕里跳跃的箭头闪电般速轮回在既定的轨道上，生产正常无异常。
大雨倾盆，我看向100米外的站场，灯光依旧，只是周边黑压压如倒翻的锅底。真的像孤岛，与世隔绝，避开所有的危险。窝里套了几个月的看门狗黑子拉长了嚎叫，大概是不满雷雨交接的夜晚让它不自在。
“春雷响，万物长”惊蛰的发声拉开春耕序幕。凉风站早准备好柴油，天天跑着车，未雨绸缪就是迎战这一刻。
雨后即是艳阳天，群里人声鼎沸：半夜跑了井站复位、凌晨抢修了电路，管道班老张一大早遇到火镰子，迷茫得向着来人摇头晃脑。
班长回了句，准备好，还有硬仗要打。春分春分，南北半球昼夜长短平分。雷后即是雨，长长的雨。万州的春天阳光周期短，春汛倒是长。或大或小连绵的雨很适合人们宅在家。涂涂宅了两月后收拾行李回到站上。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竟觉得恍然隔世。她给师傅说，都是该死的疫情闹的，我早就想回站。
“不急，先去把设备整了。”涂涂高高兴兴提着桶扛着帚迈出大王让我巡山的步伐。山里风清人静，翻新后的站场坦然假寐在阳光里。站外汽笛声声，像要告诉岸边的人们，春天已经可以起航远游。
涂涂踮着脚尖抹采气树，水顺着手腕流进袖里。涂涂甩甩手，水滴飞向天空，天那样蓝、云那样白，是城里没有的精致。墙角一株桃花一株梨花快要谢尽，“我错过了它们最美的时候。”
“别愣起，快干，明天要下雨。”“好的”，涂涂大声答应着，手脚更麻利，干帕子抹管不留痕迹，抠点密封脂把眼眼堵上，再活动几个阀门，涂涂觉得把宅了两月的力气都用上了。
“师傅，忠武线的安全运行我们也有功劳。”“对的对的，武汉人民不会忘记你。”涂涂欢快得像只燕子，红红的身影穿梭在这个把气输往忠武线的小站。
“春分真好，白天长了可以做完好多事。”对着大雨发呆的涂涂想起昨天做的活非常开心。清明清明，大地呈现春和景明之象。踏春和追思成就这个情绪比较复杂的节气。从自然规律来说，吐故纳新、生气旺盛，从民俗上找，又是祭祖怀思的日子。上午还在追忆下午就沉溺于游园，真是陌上花开，各有情思。
今年的清明注定在悲伤与喜悦中煎熬、骄傲。一场疫病中止了三千多人的脚步，十几亿人初胜疫病可以寻春访春，但是，今年多少人想回老家祭祖是不可能了，复工复产是今年又一个主题。
对我来说，清明只是一个满怀寄托的风筝，越过时空、越过无数的风景，镌刻下老去、怀旧的春的碑铭。
所有版面都是灰色，网祭的平台堆满菊花。上午十点公祭在降下半旗的时候，空气似乎凝滞。我想起清明节去世的朋友还有今年没有躲过浩劫的人们，于眼泪中希望来世的萌芽始于今天。
每个站每位身着红色工衣的采气人，为远去的人们默哀三分钟。从不曾认识也许从不曾踏足到那些城市，我们和外界紧密联系的就是天然气，在疫情最艰难的时后，“要让每个人吃上热饭热菜”的诺言一字千金。
清明不远游，看成群结队的鸟儿飞过大山。芳草萋萋，杏花春雨，我们固守在这里，温暖每一个城市乡村，等待夏的炙热，于复苏中不忘思念的旧弦。
春光美 唐远容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