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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童年

   期次:第8104期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遇到了在化肥厂时的邻居志林大哥。多年后重逢,我们聊着儿时的人和事,不由感慨岁月飞逝。“牛忠元老师前两年去世了,你听说了吗?”听到这里,我周围的一切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耳边的欢声笑语变得那么遥远,伤感瞬间将我吞噬,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牛老师和蔼的笑脸,也一并开启了承载着我童年时光的记忆之门。我不禁感叹:“真想再到化肥厂和南大站去看看啊!”志林哥当即爽快地说:“行!等哪天我带你再去转转。”
  我以为这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五一”这天,志林哥一早便打来电话:“小长假有什么计划吗?如果没有,我带你去 ‘找童年’啊?”我满口答应,心里既欣喜又忐忑——儿时的光景是否还在那里等我归来?
  现实终究给了我答案。随着汽车缓缓停下,映入眼帘的已不是记忆中庞大的厂院,几家私人工厂将厂院分割得面目全非。和主人打过招呼进到院子里,角落处的几个大罐静默地矗立在那里,尽管锈迹斑斑,还是可以依稀勾勒出记忆中的轮廓。左右环顾了一会儿,志林哥指着脚下有些坑洼的地面说:“这应该就是当年咱们看电影的地方。”
  当年父亲筹建化肥厂,我们家也就安在了这片荒凉的地方。记忆中,厂里的每个角落几乎都有过父亲忙碌的身影,同时也遍布着小小的我找寻父亲回家吃饭的足迹。印象里,童年最大的乐趣便是每周看一两次露天电影。放映电影的当天,我总是匆匆吃完晚饭,将母亲炒的瓜子装满两个衣兜,拿着几个小板凳,去食堂前面的空地抢占前排位置。那块场地面
积是很大的,却总是被四周闻讯赶来的人们挤得水泄不通。尽管人多,却不会太嘈杂,人们都聚精会神地盯着银幕,全身心地投入到影片中。想来,那是童年里最快乐的时光。“走吧,咱们再去南大站看看。”我不禁期待着南大站能弥补化肥厂带来的失落感。汽车驶入南大站绕了一圈后,却发现这里已是一座空城。志林哥指着不远处的几栋楼房说:“那就是当初学校的位置。”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怅然却思绪飞扬。
  到了上学的年龄,我与小伙伴一同到南大站子弟学校上学。那里的师生来自天南地北,各自说着家乡的方言。我与他们的交流因方言而遇到障碍,特别是当老师听写生字时,我也只能按照自己听到的发音去写,等卷子发下来才发现竟然都错了。那段时间,我不爱说话,也不愿意主动和同学玩。后来,牛忠元老师发现了,便让同学叫我一起做游戏,有时他自己也参与其中。渐渐地,我与同学们熟络起来。牛老师是我们的辅导员,同时还承担全校美术课的教学任务。记忆中的他总是微笑着,很有耐心,从不发脾气。
  印象最深的当属学校组织每班前十名的学生周末去天津动物园游览那次。我兴高采烈地将这个消息告诉母亲时,母亲却因担心我晕车太厉害而坚决反对。牛老师得知情况后,便同我一起回家做母亲的工作。母亲终于同意了,将晕车药和煮好的几个鸡蛋给我装进书包,我兴奋得难以入睡。不想后半夜竟然下起雨来,而且越下越大,原定早上八点到学校集合,可七点多了雨依然执拗地下个不停。我拿着雨衣要出门,但母亲说,雨这样大,应该去不成了。正说着,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竟然是牛
老师。父母急忙将牛老师让进屋,牛老师说大部分同学都到了,他看我还没到就骑车过来接我。就这样,便有了我的首次天津动物园之旅。后来,因为父亲工作调动,我不得不离开度过了近三年快乐时光的南大站学校,也离开了慈爱可敬的牛老师。纵然时过境迁,牛老师和蔼的笑脸却始终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走吧,以前的景象已经荡然无存了。”志林哥的话将我从回忆中唤醒。倚着车窗眯起眼睛,我在脑海里竭力拼凑童年世界的原图。
  时光决绝地不肯回头,固执而残忍地向前行去。其实,临行前我便十分清楚,所谓“找童年”注定是找不回来的,但童年中的那些人、那些事,连同童年的快乐与美好,都珍藏在心底的回忆录中。这本回忆录不会被岁月侵蚀,反而会被美好回忆不断填充,越积越厚。
  车载音响里,一首 《找童年》 在循环播放:白头发的辣妹妹/走到清清小河边/走一走,她看一看/河东河西都寻遍/我问她找什么/她说她在找童年/找童年/童年啊童年多么叫人留恋/童年啊童年再也找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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